全职BG 南楼月 5
王杰希也是行动派。
他居然把搬行李这事提前到了早上十点，“怕路上堵车，放完我还得回基地开会”。
“你不是说三点半以后才开会？”心睿是个善于记笔记的人。
“你不吃午饭？”王杰希果断噎她。
靠，谁说王杰希是最温柔的队长，哪里温柔了：“不吃。”
“我吃。”王杰希催她，“我可以上去了你就说声，动作快点。”
“…………”心睿不知道以后是不是要经常这样，因为辣鸡王杰希，每天都连滚带爬，跳着起床。
完全打乱我的计划啊!
现在才九点半，我还要洗澡吹头发护肤，换衣服化妆喷香水，才能收拾行李啊!你当美少女跟你直男一样，起来穿个裤子就出门啊？
…………
十点整，王杰希打了电话，心睿故意不接。
十点十分，王杰希在敲门。
……敲门过分了吧!
心睿头发才半干，衣服还没换。
让我死了算了。
“王队您好。”还好穿着可爱的睡衣。
“…………”王杰希素质真低，不会也问声好吗？
“稍等一下，我换个衣服就可以下楼了。”
王杰希望着三个敞开乱糟糟的大箱子，问：“五分钟？”
好狠!
“OK!”心睿抓了连衣裙打底裤就往卫生间跑，争分夺秒。
她知道王杰希虽然不会真的发火，但是，小情绪还是，谁都会有的。
打开卫生间门，心睿手里的洗面奶，电动牙刷，干发巾等等，抱了个满怀——然后随意地丢到桌上一个屈臣氏购物袋里，整个拎起来就要塞进大行李箱——
此时王杰希正蹲着给她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摆放整齐，已经收拾好两个，还差最后一个全是杂货的……有书，有化妆包，有充电器，有水杯，还有吃了一半用夹子重新封口的麦片……
“额，王队，我自己来……”如果王杰希回头对她就是一通损，说什么女孩子干嘛东西放得这么乱七八糟，她好像也不好意思还嘴了。
“嗯。”王杰希重新坐回床上，没有损她。
不是，王队，你还是损我吧……心睿满脑子这个想法，不说话的王杰希，好像有点……可怕。
“你昨天去染的头发啊？”
“啊？”没想到，王杰希居然会注意这个，有点意外，“啊，对啊。原来的颜色，看腻了。”朱心睿随口扯淡这个技能点拉满了。
“嗯。挺好看的。金色太非主流了。”
我特么……
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是昨天染的？王队还翻了我朋友圈呐？而且，没听错吧，夸我这个发色，好看？
——Tony老师，牛逼!
心睿内心已经激动不已了，表面还是要不动声色：“嗯，我知道，所以特意染回来的。这个颜色低调点。”
王杰希心想，我没听错吧，朱心睿说，“低调”？
也是不动声色：“好了吧？先都拿过去，到了再慢慢拣出来哪些要带去基地。”
“王队，”朱心睿回头，问了一句，“带多少合适啊？不会带好多东西过去，一周不到就被赶出来吧……”
王杰希心想，如果是你朱心睿被扫地出门，那还挺好玩……但是他清了清嗓子：“不会的。微草的青训营是一般一个月一次考核，连续三个月考核排名靠后才会被请离。”
“三个月啊……”心睿若有所思，“哈!那就是到四月份!可以多带点!”
“……”
朱心睿又问：“不是呀，你说“一般”，那有不一般的情况吗？有提前滚蛋的情况吗？”
无语。王杰希说有，“比如你揍了老板”。
“那揍队长呢？”
“……朱心睿你真的有病。”王杰希拎起两个箱子，看着嬉皮笑脸的朱心睿，好气啊，这个人。
“王杰希你又骂人!”
“骂的就是你!”走到门口的王队回了一句。
心睿回头，捕捉到一个背影，“真靓仔啊……”，她心想。
然后自己也拖着箱子往外走。
出发，去前男友家!
俩人一路上没说什么话。
车里只有电台节目的声音，和吵嚷的京片子广告。心睿偶尔会歪头瞄一眼王杰希，只见他认认真真开车，目不斜视。
王杰希呀王杰希。心睿心里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
王杰希家她去过，离这边很远，开车还得一个小时，干脆闭目养神吧，不然有点尴尬哈。
然后她听出来王杰希把收音机調小声了，迷迷糊糊地，她也就睡着了。
做了什么梦都没记住，就忽然被闹钟闹醒了……11:43分，她本来计划这个点起床的。
睡觉大王不是吹的。
“这定的什么闹钟？”王杰希忽然开口问。
“起床闹钟。”
“为什么是43分？”
“因为能多睡1分钟，就多赚1分钟。”
“……您牛逼。”王杰希单手握方向盘，一手扯了纸巾，塞给心睿，“擦擦，流口水了。”
“我操……”真丢人啊。
“别说脏话。”王杰希很严格。
“丢雷楼谋。”
“？？？傻逼。”
“王杰希你骂人。”
“……傻逼。”王杰希怕她没听清。
“你素质也不咋地啊，靓仔。”
“比你高。”
“不比。”
“哦。”
“幼稚，王杰希。”
“闭嘴。”
“凶!”
“到了，准备下车。”王杰希真的懒得跟她讲这些没营养的话了，他半年来就没说过半句粗口，朱心睿一来，已经连着两天说了。
是不是他王杰希这辈子太一帆风顺了，上天派了一群广东人来收拾他？从喻文州黄少天，到朱心睿，不是心脏，就是嘴巴不饶人。
朱心睿是心脏+嘴巴不饶人。
心睿跟在王杰希后面，拖着行李。
快中午十二点了，北京的一月份，太阳没有，冷风一阵接一阵。
心睿一直讨厌北京的冬天，太冷了。在她家乡，Well，一月份甚至还有些天可以穿比基尼去海边，而到了北京，冬天来得又早，一到10月底就只能在有暖气的室内，写那些写不完作业。
她也是在10月底，铁了心要从学校退学。
这想法她没和别人说，那些同学也没有感觉她的异样，甚至有时候她在网吧打荣耀，没回寝室睡觉也没人发觉。
12月份，忽然辅导员到宿舍逮到逃课睡大觉的她，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需不需要心理辅导……鬼才需要，我需要的是你们给我开绿灯现在就办好手续啊！
然后晚上她问舍长，能不能帮她冒签爸爸的名字，舍友才知道，原来这个逃课不参加考试的学渣，要退学。
接着系主任跟她爸通话了，老朱怎么可能同意女儿退学当个无业游民？十月底心睿没有说动他，还被他臭骂了一通骂哭了，他就以为自己已经教育好女儿了，这本来就是top学校top专业，功课压力大调整调整就正常了，他老朱的女儿怎么可能退学？
冒签名这事还差点连累到了舍长。
所以元旦放假，百折不挠的心睿，又找了老妈签字——夫妻俩其实都一个想法，完全说不通，但是老妈就比较奇葩，签了字，十分威风地说，“字我签了，你要是真拿去办退学，就别回家了，饿死在外面吧”——
然后天不怕地不怕的朱心睿，就真的回学校火速办好了手续。
并且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离开学校那天，她还是在网吧通了个宵，才回去寝室收拾东西。
中午午饭时间，舍友们刚参加完一门考试，在讨论着答案，看到收拾东西的心睿也只是礼貌地问几句，“哎，这是要回深圳了吗？”“竟然有点羡慕心睿!”“前程似锦，常联系哦(^_^)”
……好假。罢了，和我没关系。
曾经大家也都是高考的时候，披荆斩棘才来到这学校的吧，选了这个注定辛苦一辈子的临床专业，每个人都有着坚定的目标和无限光明的未来……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朱心睿的目标就跑偏了，追梦路上就掉队了。
可能因为是真的“不喜欢”。
那她喜欢什么呢？还不知道。
反正不是读书做题，不是解剖做实验，也不是考证书职称，甚至那听起来无比崇高的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她都没兴趣。
可能这样的她，真的太对不起本对她寄予厚望的人了。
学校老师也好，父母家人也好，还有原来那个自己。
可是，这就是事实啊。
她优秀了十几年了，努力踏实地做着老师父母安排的所有功课，认认真真地做一个提起来让别人竖拇指的“别人家的孩子”，骄傲地生长，拥有让人羡慕的一切。
她深知这一切都是她的优秀换来的，如果自己很笨，很捣蛋，也许就会被爸妈拿卖给收破烂的，这道理她五六岁就懂了。
刚入学军训的时候，就有男生向她表白。她压根不认识他，但是那个男生还是过来雄赳赳地发言，“我爸是xxx，咱们在一起的话jajyxhanmdoal”……
差点没把她笑死。
她没有恋爱过，以前高中有好些人跟她表白，也不是这个路子，她就觉得搞笑，还能这样啊，那是不是爹妈不是xxx的人就不配在大学里恋爱了啊。
她爸对她说，大学里不是不可以谈恋爱，只是要找对你好一些的人。
表姐说，先谈着吧，晚了帅的都被人抢光了。
她舍友说，那个xxx很不错啊，开学是开着法拉利来的，他爸是xxx部长 ，她妈是教授，你跟了他又不吃亏。
……
心睿都没听进去，大一那一年，她认识了好多男孩子，有傻气的学长，隔壁班的体育委员，传说中的系草，还有说不来到底怎么认识的很多很多人，却没有对哪个男生心动过半分。
“羡慕死了”“跟着心睿有肉吃”，舍友调侃道。
确实，朱心睿也知道自己挺漂亮，性格也不差，家庭也不错，兴趣爱好广泛什么都能聊，所以会比较受欢迎——
可是这有什么用啊，我想要的是特别的那一个。
至于要多特别，怎么特别，她又说不上来。
她其实有很多很多“男神”，无非是电影明星，小说角色，歌手啊作家啊，甚至是那种专门搞笑的脱口秀演员……她觉得他们都很好，可惜身边没有哪个是这样的。
没有哪个人能像Bach一样唱华丽的摇滚，没有哪个男孩子会写出缠绵悱恻滴着露水的情诗，没有哪个男孩子会像部长对雨宫一样温柔陪她满屋子乱滚，甚至没有人周末愿意陪她去上海看一场演唱会。
对那些男孩子来说，恋爱只是生活的盐吧，有没有不影响饱饥，只影响美味程度。
他们会夸你照片可爱，唱歌好听，讲的笑话好笑，要是你问，能不能陪我去排队要这个作家的签名，他会说，唉，明天有很重要的考试。
身边的人太精明了些吧？
越是优秀的人，心里越是有一杆称，随时计较得失，只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去给你展现温柔与素养。
她见得太多了。
如果自己不漂亮，不优秀，哈哈，可能只配戴着大眼镜解剖完老鼠就要去给社团的潇洒学长做工具人了。
她知道自己的特权来自哪里，也知道能换来什么，只看她愿不愿意。
有一天她走在楼梯间，听到了别人有意无意的议论，关于她的社交关系不实的谣言。
她心想自己坦坦荡荡，有分寸有节操，怎么会是别人口中那种人呢……原来世上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的。
她躲在被窝里抹眼泪，委屈极了，却不知道和谁说。
走到足球场散步，听到那些小情侣的卿卿我我，说什么，哪怕这条路千山万水我也要走到你身边。
厉害。千山万水，你图什么，我图什么？
——不知不觉，她好像已经开始接受这种“利益交换”的爱情观了。
她难道不是一个相信爱情的人吗？
那个最喜欢看《漫步云端》的妞，那个看推理小说还为加贺恭一郎与未绪的爱情流泪的小女生，那个反反复复看《长发公主》的朱心睿。
爱情应该是最不讲道理的。
是电光火石，是排山倒海，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对方帮你温柔抹去眼泪，是拯救，也是理想。
她能遇到吗？
她只遇得到那些被她委婉拒绝后，造谣说她和很多人暧昧的傻逼。
还有一些连一面之缘都没有，就对她充满恶意的陌生人。
她的朋友也不再了解她，也许她们真的觉得，睿哥心大，什么都不在意吧。
今年刚好十八岁，原来说成年人的世界不容易，是真的。
她好像不怎么快乐了。
临床医学课业繁重，大一的时候她总是行色匆匆穿梭在自习室，教室和宿舍，偶尔刷到那些同学的吃喝玩乐朋友圈，都羡慕不已。
看着那些同学的照片，越来越多人从单人自拍，变成了与对象合照，心睿只有默默点赞，并且趁着暖气或空调还开放，赶紧做完化学题。
这些事情其实并不遥远，朱心睿却觉得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她在自习室刷刷写着试卷，偶尔会有旁边的男孩子传来纸条问，同学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同学要不要喝奶茶……
或者是喝了酒的学长一遍遍给她打电话，引起自习室公愤……
都是在刮大风的冬天。
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路过正在装修的教学楼还会有工人冲着她吹几声口哨。
那样的冬天再也不会有了，她不属于那里。
她跟着一个叫魔术师的男人，准备踏上新的旅程。
走这条路，这想法有些离经叛道，有些不顾后果，可能并不适合她……可她激动，又觉得安心。
特别是望着王杰希背影的时候。
